苏闲渔

谢谢你能来听我讲故事。
有开头的东西都会弄完。

咸鱼。非常之咸。
在温暖的季节翻面。
月更侠。永远高三永远十八岁。

【张叶】 联大 7

————今天发好人卡(也是假的

————可能有点雷,说明在最后。


果然第二日的上午就到达了宝鸡。停车之前还有一段漫长的减速,但学生们早已经拿好行李站起身等着开门了。

充作碗的搪瓷杯仍分发给学生,但是那一口巨大的锅却没有了着落。


“这儿还有个锅,谁背着?”

外文系教授大声发问。


聒噪安静了一秒,但是借着黑暗,并没有人回答他。

大约是这几天自己的威信被叶修败得差不多了,此时不挽回颜面更待何时。他便大手一挥,随便点了几个学生名字,命他们轮流背着了。


火车终于滑进了车站,几乎就在停下的一瞬间,学生们争先恐后涌出了空气混浊的车厢。

“可真像刑满释放啊。”

叶修伸着懒腰感慨着。

“我看不像,”张新杰还是他那一贯的声调,“顶多可以叫调换监狱前的自由活动。”

“就你知道。那你说说接下来的路怎么个难法?”

“仅上山,你,就一定爬不来。”

明明还是一种宣布学术研究结论的语气,但怎么听都抹不掉那点促狭。

“我记得我说要上秦岭,”叶修语气一转,颇为严肃,“我也记得你说同去。”

“是。”

“你既这样想,又要跟我同去,这是何居心?”

“当日还不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你看,我的确说到做到。”

“我当日倒也没想着竟是这样境况。”

叶修长叹一声,掂了掂手中的行李。

 

此前商讨决定的路线是往西南而行,出散关,由陈仓古道至凤县,再经连云道直抵汉中。

但是大学教授到底多半是些贯通古今却不通歪门邪道的,挑选的路线都是赫赫有名的历史名胜,却全没想到浩荡千年至今,其险峻竟是半分不减。


一直到散关都还并不难行,但出了关,山路竟是陡然变化多端了起来。古路基风化成为嶙峋怪石,不要说行走其上,就是匍匐前进都太嫌湿滑。况且沿途森林茂密,稍有不慎,便是后果难以预料。所幸有几位有些把握的教师在前方领路,师生一行才有勇气走下去。

叶修平素疏于锻炼,徒步走到散关已是吃力,这样攀高伏低的山路便是不难设想——他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扶着膝,气喘吁吁地弓身拖着脚步走。


“你看,理学院的人要背着器材。”外文系教授幸灾乐祸。

“哦。”叶修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连更惊讶的语气都舍不得给。

张新杰穿平日里的那些衣裳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倒是看不出来竟这样擅长赶路,走了半日还未见难色。连那些刚到二十岁的青年都难以望其项背。

“慢点儿,就是你拉高了队伍的平均速度。”叶修在后面叫他。

张新杰回过头,才发现叶修和外文系教授坠在一中队队伍的末尾,艰难跋涉着。

“如果我没有观察错误的话,是你拉低了平均速度。”

张新杰停住脚步让到一边,望着叶修笑。

“集体行动,就低不就高。知不知道木桶效应,我才是决定一切的人。”叶修好容易说完了这样长的一句话,脚步更加虚浮了。


眼看着他就要落进后面的队伍里,张新杰只能走过去,一只手拽住叶修行李箱的把手,拖着他就往上走。

叶修的步子显然加快了很多,但是嘴上没停。

“哎哎,慢点,要被你扯倒了。”

因为张新杰拉着,叶修整个人都开始侧过来,两条腿忙不迭地交替着,几乎要缠在一起。

见叶修真的是步履维艰,张新杰只能放慢了速度。叶修终于缓了口气,努力往上走着。

但是很快,张新杰就感觉手臂越发沉重,坠着千钧之力似的。回头一看才发现,竟是叶修将全副的重量都通过行李箱把手系在他手上了。

 

“你……多少再努力一点啊。”

叶修不张嘴也不出声,只勉强点了点头。

 

山中小径几乎是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但毕竟不能一口气走到晚上,队伍前方便传来口信原地休息。

叶修像是总算得到了特赦一样极其迟缓地坐了下来,双肘架在膝上,垂着脑袋只看地上石头。

等到他总算喘匀了气,才如梦方醒般问道:“咱们的粮食可都拿上了吧?”


“靠你想着这事儿,全队都要饿死了。学校雇了大车统一运送。”外文系教授这才走过来坐下,也是个呼哧带喘的。

“英明啊……”叶修难得发表这般盛赞,此时此刻却是货真价实的真情实感。

张新杰把一个搪瓷杯子送到叶修眼前。

“喝水吗?”

叶修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之后深呼吸了几回才忽然问道:“哪儿来的水?”

“旁边的溪水,可以喝的那种。”

叶修十分欣慰地扯了扯嘴角,但是因为缺乏体力而显得弧度并不很诚心实意。

“不错,你是个好人。”

 

叶修虽然在第一天面临了无数艰难与挣扎,但却很快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由张新杰拖着走了两日上山路之后竟然逐渐体力充沛,比照越发疲惫,以至于开始一步一晃的众多学生,着实令人惊讶。

虽然人员行走并未更加困难,但是雇佣的大车却已经几乎无法前进。山路高峻陡峭,又狭窄不堪,每每都是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又一个高坡。


到了越发高峻的地段,大车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继续拉动了,车上的物资更是随着坡度直往后倒,压在后部更加难行。

大部队急于赶路,眼看着已近黄昏,等不得大车挪动,便都继续攀援。只留下了几个学生去邻近的村庄借些牲口拉车。

 

走到太阳落山,师生已经几乎是手脚并用。眼见着时间紧迫,入夜的时间越发近了,队伍前头领路的只能变换了路线,挑着一条更为起伏不定却无安全之虞的小路斜插过去。

只是身后的众人却不知其中因果,全当秦岭处处是陡坡高崖,筋疲力尽,苦不堪言。


到了落脚的村庄,夜色已经完全浸透,而运送着必要物资的大车却仍然没有抵达。充作午饭的锅盔咸菜已经完全消化殆尽,经历了一下午艰难跋涉的学生都已经是饥肠辘辘,此刻只能坐在村口望穿秋水,束手无策。

 

村民见赶路不易,想要送些食物给村中师生,却被大队长拒绝。一星半点的食物不仅不能解燃眉之急,而且反倒动摇军心。

外文系教授就在附近,听见这话,就告诫叶修:“委员会都不吃,你可别打歪主意。”

“你当我什么人。——你受不住了?”

“别净往我身上扯。我可不饿。”

“你不饿就好,”叶修心满意足地叹口气,“那我就可以拿出来了。”

说着,打开箱子,掏了个锅盔出来。

外文系教授一惊:“你怎么还私藏!”

“别说得跟偷似的啊,我的确藏了,但这是我省下的。这玩意儿就是太干,有水都吃不下。——正好你不饿,新杰,咱俩分分。”

“哎哟,叫得亲热,忒恶心。”外文系教授摆了摆手就转身走了。

 

叶修那个锅盔还没吃上,留下推车的学生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在最后一个山坡了。

“你再省省,没准还有下一回。”张新杰帮叶修把锅盔包了回去。

“我可劝你别乱说,我才不想再饿到半夜。”叶修把锅盔塞进去,啪的一声扣上了行李箱。

 

大车到了,便都嚷嚷着吃不下硬的,要煮粥。时间已是凌晨,生火尤其不便,只能借了村民的灶台烧柴煮粥。

灶台规格有限,来来回回煮了多回才足够众人果腹。一顿饭吃完已经隐约看得见日出了。

山中赶路也由不得人,只能收拾东西继续前进。师生觉没的睡,又是两顿饭并一顿地胡乱应付,却是毫无怨言,重又踏上了山路。

 

张新杰已经不记得上回整晚清醒是怎样的感觉。自己看着自己像是一步三晃,但见着他人望过来的神情又不像是有何异常。也不知道在火车上叶修挤出来那半个床位是福是祸。

“今天我拉你。”叶修像是难得找回了场子,神情中略带兴奋。

“没那么脆弱,没事。”张新杰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种不甘,偏要自己走下去试试。

 

早晨的冷意渐渐散去,阳光的热度穿过新芽初萌的枝杈落在地面,湿润的路面都闪着温热的光。三月底的时间,即便是山中也逐渐温暖起来了,可惜风仍是冷的。

此时冬装显出难捱的燠热,却穿也不是,脱也不是,只能放任热量在几层衣服间积累着,膨胀着。张新杰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走路仍是稳的,但就是不大想走了。


“别跟我客气,有事儿说啊。”叶修瞥他一眼。

张新杰不理他。他觉得自己闷头走比叶修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有用。

正想着,脚下一块碎石没嵌稳当,踩下去就偏了重心。虽然迅速找回了平衡,但叶修又是一句话慢慢飘了过来。


“你倒这儿了我怎么办?我可背不动你。”

“也不用你背。”

“成,那你走着,我看着。”

叶修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就保持着落半步在张新杰身后的距离。

大约是凌晨的一碗粥已经彻底化为了虚有,胃里没有半分实感。身上越发烦躁,于是他决定脱下那件碍事的外套。


“可不敢脱,这山里病不得。”叶修悄悄伸手试了试风。虽然还是那般语调,但他这一句话突然冲出口,听起来有些急切似的。

“听你的。”

张新杰淡淡回了句,他觉得自己大约没有多说几个字的余裕了。


两个人渐渐落后着,距离中队的中部也越来越远。像是回到了刚刚上山的第一天一样,只不过角色却发生了奇异的转换。

叶修迈了一大步,转过身,把手伸给他。

张新杰犹豫半晌,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你不要人帮,那我是干什么吃的。”叶修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知是不是因为眼花,张新杰看到他脸上微带怒色,眼睛却湿润地垂着。

“你到底哪里学的倔脾气?”

 

叶修怎么忽然这样多话。

这是张新杰的思维在迈入一个新天地之前最后的想法。

 

“你也是,怎样才能坦率一些?”

张新杰抬起头,捋了一把汗湿的额发,对着叶修笑。

大约还是因为眼花,他忽然觉得天地竟是这般亮堂。


————

对于我来说,没有开始互相依赖的爱情并不算是一段关系。

说得庸俗一点就是在遇见另一个人之后才会感受到一种更为完整的存在感。

感情这种事情既然无法表现,那么我们就选择证明。

只有相互依赖才能让感情变得独一无二起来,因为每个人的行为方式并不相同,而空隙渐渐契合之后便会形成跟任何其他的人的爱情并不相同的地方。

虽然我对于人物的理解多半偏颇,但是让两个人互相成为嵌进缺憾的、渴求的、即便未曾发现却也是必不可少的部分的唯一的拼图,而达成生命的大和谐(什么)的想法却是会坚持下去的。

一句话概括就是:ooc我认,但是梗还是想写。(假装卖萌


还有,研究了两个版本的路线之后,我选了逻辑自洽的那条。但是我觉得,制定路线的人大约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还还有,半死不活地爬山那段的原型其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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