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渔

谢谢你能来听我讲故事。
有开头的东西都会弄完。

咸鱼。非常之咸。
在温暖的季节翻面。
月更侠。永远高三永远十八岁。

【张叶】 联大 4

————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回来赶紧码字。这辈子没这么热衷于填坑。

————真可怕,我居然不是月更侠了。


虽然说的是即日动身,但是偌大一所学校想要迁校,自然是重重阻碍寸步难行。委员会选了原北平大学的徐校长来负责迁校工作,为着是有人担当大任,事情会多少容易一些,但是却不想,仅仅在食物储备上就面临着难关。


确定下来的路线是绕行至宝鸡,翻过秦岭到达汉中。其中必然长时间缺乏最基本的补给,尤其是在刚开春的崇山峻岭之中,难保不生变数。

众位委员不得不跑遍全城搜集大米干粮,各类店铺摊贩都已经被收购一空,竟到了无粮可买的地步。

分散在全城的三个学院都下了通知,要求收拾行装,随时待命。文、法、理三院分别按照行军编制划分成一、二、三中队,统一受大队长徐校长的指挥。

离开仅仅停留了六个多月的西安已经是迫在眉睫。


进入了准备期之后,每日的课程只上半日,午后均是自由活动时间。叶修上完了课也不急着吃饭,在教室当中闲坐,有几个学生却也是磨磨蹭蹭不肯走。


“你们有事儿?”

几个学生的脸色一变,又几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

“叶先生,我们几个人还是决定到前线去。——您先听我说,您的话我们都听明白了,我们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但是敌人既已经打到门口了,我们是决然不能不理的。”说话的学生还是当日愤慨不已的那个,但是几个月过去,倒像是忽然成熟了一般。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我每每想到百里之外就有人在浴血奋战,就会辗转难安。这不是一时热血。”

“那好,你们延后两日再走,我得找几人为你们送行。”

叶修走近前去,用一种难以解析的目光望着几人。

“再让我看看,你们可都是我的学生。”

 

整个学院当中要走的也不过是七八人,但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学生中间的活跃分子,乐意为他们送行的不在少数。叶修着重跟外文系的教授扯皮,也终于凑齐了学院的教员。而委员会,因为学生们的要求并没有邀请。

西安至潼关还没有像样的铁路线,想要在情势紧迫的情况下去往潼关,基本是各色的交通都要尝试一遍。学生们找到了个往渭南去的老乡,谈妥了之后约定在古灞桥的地方出发。


叶修得知了之后就笑,直说他们地方挑得巧。

当真到了那日早上,学生们都自发等在了门口,只等着几位教员到了一同走。

外语系的教授就住在乡亲家中,天亮不久就到了学校。而叶修前日晚上对张新杰千叮咛万嘱咐,直叫他破门而入也要把他叫醒。

不过并不需要如此这般兴师动众。早晨张新杰只站在门口问他,“今日要走的学生都有哪几位”,他念叨着名字就清醒了过来。


张新杰对于时间的把控实在令人惊叹,叶修跟着他走到学校,正看见学生们聚在门口。

“就差我们了?”

“就差您来糊弄委员会了,叫他们看见学校里没了学生,怕是要罚的。”

“成,一包哈德门。——哎,上次可不就是你小子欠了我的烟?”

“哎呀叶先生,真不是我刻意欠您的,现在什么烟都买不到,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做几支?”

“别贫。今儿这一包也垒在你头上,早晚得还!”


叶修比了个手势便走进屋去了,但他这一走倒像是关上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极为默契地噤了声。

早春的天气还是冷的。在阳光开始变得温暖之前,连空气都透着冰雪气味。学生们穿着棉大衣,却像是比冬天时候还要怕冷一样缩着,种种不舍,种种不甘都写在脸上,而那几个即将变成战士的勇者,却无所畏惧似的舒展着四肢。


“出发吧!”不久之后叶修走出来,喊了一声。

所有学生高呼不断,踏上了前进的路程。

城市像是刚刚醒来,推车的小贩还不敢大声吆喝,而走在路上的学生们轻轻唱着曾经那支在篝火旁唱过的歌。


这一次新填完了歌词,那个唱出第一句的学生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带领着身后的队伍一遍一遍地唱。

笔直的大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延伸着,从马路变成了土路,从城内变成了城外,还是看不见远方。

那几个学生忽然停了下来,大声地对身后的学生说:“就到这里吧!委员们知道了该生气了!”他们执意不叫人再送,便只能在此处分别。


叶修站在这几个临大远征军面前,眼睛盯着他们的脸看,手像是要掏烟。

“叶先生……两包烟我可能没法还上了。”那学生注意到了叶修的动作,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话。

“那哪儿成,说了叫你还你就得还,要是拖得久了,还要提个档次给我送到家门口儿。”

那学生点了点头,没再答话。


叶修挨个地望过去,终于舍得出声:“说是灞桥折柳,现今没了桥,也不胡乱折那些柳。志在远方的,也不劝你们留;志在今后的,也不必太过感伤。今日我们在此一别,但愿有朝一日战事停息,还能再会。”

说罢,面向张新杰:“该你了。”

然后就叼上了根烟,往侧边退了两步,而张新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胜利之后,在北平等你们。”

张新杰说完,走到前头,将每个人依次揽过来抱了抱,才肯让到一边。

外文系的教授说了什么叶修完全没有听见。他在想,还真就有人那么舍不得在语言上表露自己。

 

送走了几个学生,还有更多的学生等待着南迁。一行人静默着回到了学校,时间却不允许他们继续拖延。

大队长定了日期,明日便要出发。


文学院的中队长是资历更老的外文系教授,其他人躲得清闲,都先回到了住处。行李早已收拾完毕,但需要搬到学校,以便明日统一行动。

叶修跟张新杰收拾了招待所里的东西,不曾多待就赶回学校。

叶修是个行李极少的,几件衣服都是穿坏了就扔,扔了才买,绝不多一件。而张新杰则是时刻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的人,手提箱里总是不多不少。他们两人走起路来自然轻松,回到了学校,一中队的中队长先生大约还在家里发愁。


学生们大约都是没想到,刚刚送人归去,明日又要远征。人群之中涌动着的异样空气令人烦闷,便也都早早睡下了。入夜之后,几个教员才各自捡地方打算凑合一夜。

张新杰刚躺下,叶修就用手肘捅了捅他,用气声说:“我跟你说,睡在边儿上容易掉。”

“你要换过来?”

“不换。就是告诉你一声。”说罢,就翻了个身,舒服躺着了。

 

张新杰并没有掉下去,但是叶修却莫名失眠,加上连着两日早起,走起路来腿都发飘。

火车站不算远,但是师生都拿着行李,行进速度不快,待到红日高悬才到了火车站。

所有的学生都统一集合在火车站,由中队长负责,一个人都不能缺。


本来委员会为着究竟应该让多少人随同迁校这件事没少争吵,一百人的、二百人的各执一词,争辩不休。但徐校长却大手一挥,要所有人全部前往陕南。相互争论的终于都收了声,只是因为全校迁徙难比登天,自始至终反对者甚众。

话虽如此,却也仍有部分学生离开了学校,不算奔赴前线的,忽然之间杳无音讯的也有不少。中队长只能稀里糊涂地上报了人数。


由于战时客运列车难以调用,师生要乘封闭的货运火车前往汉中。每节车厢只有一人多宽的出口,车厢内狭窄不堪,只有三十张床,数量远远不够,只能轮换休息。

上了车,还没等学生么有什么抱怨,外文系教授就先唉声叹气:“还是理学院好些,看看咱们这挤成什么样子。”

“理学院器材用具是一宝,咱们这中队长是一宝啊。”叶修一边坐下,一边接过话头打趣他。

“就你话多。中队长要喘气儿睡觉,人家那些死家伙不单不占着资源,还能白给他们偷空儿。”

“他们好你早去他们那儿不就行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我可得管着你们的小命。你让我去,你怎么不去?”

“我可觉着这儿好得不得了。——你说是吧?”他拍了拍张新杰,让他声援一回。

“我认为人员安排的确不是很合理。”


外文系教授阴谋得逞似的笑,旁边安静听着的学生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什么。安排就是不合理,虽然我觉得还挺好,但要是中队长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权益就更好了。是不是?”

叶修一句话,学生们就将矛头指向了外文系教授。


叶修也阴谋得逞似的笑,半晌才悠悠开口。

“既然你办不了事,接下来这一件事要听我的——休息分两组,你我和一半学生一组,张新杰和另一半学生一组。”

“奉献自我,教书育人多么高尚,你还想着休息?”

“我不休息行啊,你也甭睡。”

“那行吧。”

张新杰听着叶修跟外文系教授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闹,心里却一直琢磨叶修这样要求的意义,只不过思索半日也没个结果,也就不甚在意了。

 

————

两包烟的小可爱领便当了,因为昨天他让作者不高兴了。

中队长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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