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中心】宴 [章二十二]
————ooc有,私设有。
————废话太长了,请戳楔子
————前章
一路高歌猛进的北狄在黄河流域遇到了确确实实的阻碍。
时日尚不过是二月时节,黄河刚开始有化冻的迹象,冰雪融动,裹挟在河水中滚滚前行,而陕西自是免不了一场凌汛。
陕西自古也是物产丰饶之地,人烟稠密,凌汛自然不能放任不理。况本朝自太祖起便自托姬氏后裔,虽然如今黄河改道,距离丰镐二京一去千里,但是仍旧是要给先祖的臣民一个交代。
陶轩听闻,自请出京监管黄河排水,皇帝本认为陶轩年长位高,不欲让他躬亲行此苦差,但是他竟仍是发挥着口舌的便利,一套为国不辞劳苦,为民匡济扶救的堂皇官话儿经他舌灿莲花的一张妙嘴,竟是骈散兼有,文质具备。皇帝心下大受感动,钦佩不已,连忙赐了个总督的名头,未及论功便赏了黄金百两,缎、纱数十匹。
陶轩叩拜谢恩,退了几步走出殿门之后,便改头换面似的收起了那副垂垂老矣的姿态,阔步走开去了。
跟在身旁的心腹总管连忙趋着步跟上。
“尚书大人的那几个好孩子,今晚便不必留了。”陶轩侧过头,交代了一句,而后便仍是那般大步走着,仿佛连轿子都不打算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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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时节,入夜仍是冷的。
瑟瑟风吹,没有什么可堪摇动的,便只是无端发出着怒吼呼啸的声音。高墙大院外的几个乞儿抱着臂,瑟缩在墙角,面前的破碗都被狂风掀了个底儿朝天。
星辰并不似很亮,他们脸上的表情模样都不是很清晰,偶尔有人经过,瞥见这几个乞儿,灯火摇曳映出鬼影幢幢,倒像是撞见了什么东西一样低声念着,快步离开了。
“老六,今天不太对。”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孩子开口道。
“怎么了?”回答他的是一个年纪很小的,仿佛还未脱乳臭的小孩。
“不知道,”那个孩子摇了摇头,“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老四,我看就是你今天吃坏了肚子,怕晚上找不到茅坑吧?”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几个孩子都笑了起来,也都开始打趣这孩子来。
“这是想娘了吧!”
“是想娘子了还差不多。”
接着,又是一阵笑。
眼见着话题越发引申开去,一个头领样子的孩子做了个手势制止。
“别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他压低这嗓子吼了一句。
乞儿们便立刻噤了声。
一时间灯火明灭,窄巷无人,浓黑的穹顶模糊不清,只有风声仍在萧萧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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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陶大人要去治河?”
陈家铺子里灯火倒还明朗,只是无甚人影,只有方锐和叶修两人围在一张四角长条桌前。
方锐撇了手中的账本,摆弄着笔,没头没脑地开了个头。
“上有祖宗可鉴诚心,下有黎民堪见襟怀,可不就是好事一桩?”叶修写了几个字,顿了顿,但没有抬头。
“剪剪灯,都不亮了。”
方锐正欲埋怨他这种一个人当一家子使的行为,但是却忽然听见店门外有轻微的声响。
“莫不是有人在偷听?”他低声说着,便缓缓矮了身子下去,一寸一寸往门口挪。
“哎呦!我的祖宗哎!你把我留在这铺子里就是把我当小厮使唤的啊?你看我这一糙汉子也扛不起红袖添香的重担,你看不如放我回去睡觉怎么样?”方锐一边挪着,嘴还不停,絮絮叨叨全都是添油加醋的抱怨。
“外面可有人?”叶修却不理他,直接高声问出声来。
方锐猛一回身,几乎将长凳掀倒。
“你这是做什么?万一有人伺机暗伏,再烧一场火非要了你小命。”他倒是还保持着刚才弯腰屈背的动作,说话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的气音。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有什么话堂堂正正说才好。”叶修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方锐,倒更像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一字一顿,吐音清晰得很。
话音落了半晌,门外才终于又有了声响。
“救……救命……”
声音听起来倒像是个孩子,极为虚弱似的,还带着微微的颤。
方锐走过去开了门,正看到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瑟缩在门槛前。
那孩子抬眼看了方锐一眼,一双大眼睛瞪圆了还含着泪。
“我是逃命来的……让我进去……好么?”
方锐侧了侧身子,那孩子便摇摇地走了进去。
“这是我们店里管事的伙计,”方锐笑着伸出手,指向叶修,“你有什么击鼓鸣冤的事跟他说去。他虽不是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但是他三头六臂还开了天眼,准能帮你。”
那孩子听着这话,顺着方锐手臂的方向抬起了头。
“你可别听他胡扯。他那双眼睛可是通灵眼,能见生死,那只右手也是握着判官笔的。”
那孩子听完了这两人的话,也不论真假,干脆全不信了,只是走到叶修面前。
“我莫名被人追杀,兄弟死了好几个。——多了我也不便说,只求让我留到明日五鼓,到时我自行离开,绝不多添一点麻烦。”
他屈膝便要跪,叶修变拦住了他。
“你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便要留在这里。你倒不必管什么添不添麻烦的事,京城奇事桩桩件件,我们这铺子也不在乎多一件。你只管待在这里,只是有一样,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有多少告诉我你姓甚名谁,也算有个称呼。”
那孩子点点头,垂了眼,绞着手指。
“我姓卢,父母双亡。行四,便叫四儿。我兄弟本在附近巷中,今日不知为何竟有人追杀,我一路逃到此处,才勉强避过追兵。”
那卢四儿多的也不肯说了,便闭上嘴,垂手立在叶修面前。
“你兄弟是否尚有生者?我们也可以去救他们回来。”
卢四儿抬了头,但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死光了。”
其他的也不愿多说,找了个角落坐下也只顾发呆了。
叶修仍是坐在那里理账,方锐一边看着账本也不忘盯两眼那卢四儿。只是那卢四儿倒不像包藏祸心,靠着墙渐渐睡熟了,反而是颇为天真的模样。
第二日清晨,卢四儿果然离开了陈家铺子,直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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